太巫山。

息征還記得，他作為褚惜禾接到了一個村民的力邀，來此除妖，卻被帶進了九岷山，他也沒有去過那個村莊，也在白九溟阻攔之下，沒有去過太巫山。

如今正值夜半，天空中升起了一輪圓圓的滿月，月光邊沿，灑落出一圈泛紅的光暈。

遠處，淒淒冷冷的動物咆哮聲，是著夜色中唯一的聲音。

山腳下，強大的妖氣幾乎要彌漫出來，這裏和九岷山確實不同，這裏的妖氣中，充滿了煞氣，血腥之氣，不用和這裏的任何一個妖見面，息征都知道，這裏的妖，是真真實實的嗜血妖魔。

他穿著黑色鬥篷，帶著寬大的帽子，帽檐遮蓋住了他的前額，而零落的劉海幾乎要蓋住了息征的眼。他垂著眸，等待著時間。

息征的身後，是黑衣的狼妖。他在息征做好了一切準備之後，把人送了過來。

狼妖很沈默。或許說，從息征逆法而行入魔之後，他就一直很沈默，他什麽也沒有說，只默默等待著息征需要他的時候。而他的用處，也只有現在，送息征入太巫山，指清路線。

黑商在九岷山修行數百年，多多少少也會有前來太巫山的時候，所以有他在，息征會減少不必要的麻煩，直接尋到到山心封魔陣，也不至於在滿山中尋找，錯過良機。

息征在夜色中疾行，被寬大的帽子遮蓋住的臉眉頭緊鎖，太巫山，情況著實不一般。

這裏到處都是已經開了靈智的半妖，少有正常之態的妖怪，特別是，居然沒有一個能化形的妖。

狼妖這個時候一直在把樹林兩側襲來的妖物打翻，不讓息征出手，爭取保證節省息征的實力。

一路下行走所留下的妖物遍地，實力都不強，但是數量太多，一路走下來，狼妖也喘息加重了些。

好在他們的目的地馬上就到了。

息征臉色一變。

前方，濃郁的妖魔氣息幾乎化作實質，牢牢籠罩著這一片地。

黑商上前來低聲道：“前方是被囚禁在此的蛟，太巫山的靈氣，全是從囚禁這個蛟的陣法中抽出來的。”

息征好像有些印象，似乎狐貍對他說過。

想起狐貍，息征一抿唇：“要從這裏過麽？”

“不，”黑商道，“要繞一繞，這個蛟，會吃掉所有從他面前經過的活物。”

囚禁蛟的位置位於太巫山正中，而封魔陣，也在太巫山山心，黑商帶著息征繞過去，沿著邊緣計算著位置，慢慢停住了腳步。

息征一怔。

這一處地寸草不生，黑色的泥土在不斷翻滾，地下似乎有無數雙手，想要推起這覆蓋在頭頂的禁錮。

月光的角度傾斜，慢慢的，從前方漸漸走到了息征面前，一點點，投射在了那片翻滾的土地上。

冰冷的月光灑在地上上瞬間，黑商飛速道：“就是現在！”

空曠的地上在月光照射過來時，裂開了一道口子，瞬息間，地動山搖。粗木樹上樹葉嘩啦啦搖晃，息征腳下只覺著震動不斷，那條縫漸漸擴開，就在剛剛有一條手臂寬的時候，息征黑色鬥篷一飛，腳下一點，縱身躍了進去！

金黃色的熔巖亮的刺眼，能融化凡人軀體的高溫瞬間奪走了息征的意識，掉落過程中，身邊有無數只手朝著他伸了過來。

息征恢覆意識的第一時間，反手抽出腰間利刃，冰冷的銀光閃過，周圍探出的手臂已然齊根削斷，掉落進百米以下的巖漿裏，瞬間被融化不見。

無視了身邊淒厲的慘叫或者癲狂的癡笑，息征靜靜數著心跳，手持利刃，在即將落地的瞬間，手中利刃飛出，息征翻身踩上刀刃背脊，借力一躍進了冰冷的地面。

利刃咚的一聲掉進身後巖漿內，迅速消融。

息征反手從腰後再抽出一把利刃，牢牢握在手中，冷冰冰的視線投在遠方，對於近在咫尺的綠油油的眼睛，他視而不見。

他無視了身邊的妖魔，然而妖魔卻沒有無視他，在息征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已經有四個妖魔，同時從不同方位沖了出來，迅速朝著息征撲了上去！

‘咻——鋥——’

冰冷的白光閃現，空氣被利刃撕破，發出了嗡鳴之聲，而隨著冷兵器的嗡鳴，赤紅的鮮血撒了滿地，破碎的妖魔身軀飛到空中，掉在地上支離破碎。

息征看著手中帶血的刀刃，呼吸著空氣中腥氣的血味，一點也沒有猶豫，蹲下身翻找出了破碎屍體上的妖丹，如數吸收了妖力。

現在，息征最缺的就是妖力，在這封魔陣中，他需要不斷吸收妖力，充強自己，起碼，一定要活到找到狐貍的時候。

狐貍……

一想到白九溟，息征心裏一痛，手中沒有把握好力度，把一個妖丹直接捏爆了。

剩餘的零星妖力消失在了空中，息征略有遺憾，站起身後，牢牢帶好了帽子，正式踏入封魔陣之中。

封魔陣似乎是一個獨立的秘境，大到無邊際，甚至在這裏，有著制度。

強者為王。

息征一刀斬斷與他對陣的熊精，踩在成了兩半的熊精屍體上，白皙的手剖開了熊精的胸膛，伸了進去翻翻找找，從一片血紅色之中，翻出了妖丹。

息征閉著眼吸收了來自被戰敗的熊精的妖力，隨手把黯淡無光的妖丹一扔，他語氣清淡：“還有誰？”

這裏是一處有著殘垣斷壁廢墟的一角落，之前也是一個匯聚著妖魔賭戰的地盤，而如今，卻被看似凡人的家夥，給差點掃蕩了。

在妖魔眼中，一身黑衣，把臉遮的嚴嚴實實的少年，除了出手狠辣了些外，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凡人的模樣，然而，就是這個少年大小的人類，剛剛斬殺了熊精，當著大家的面，吸收了熊精的妖力。

被息征一眼掃過的猿妖忍不住退後了，給同伴打了個眼色，齊齊離開。

息征等到周圍徹底沒有了妖氣後，強撐著身體，等縮到了一個無人看得見的墻角時，才露出了疲態。

妖力的確越吸越多，他也有著實力上的長進，就算這個肉體凡胎的身體還不能夠承載更多，他也能想出法子，把妖力儲存在身體。

好累……

息征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手，捂著臉抽噎了聲。

狐貍，你在哪……

這裏太大了，我找不到你……

息征不想去計算時間，越是計算時間，他就越絕望，倒不如什麽都不去想，一處一處找過去。

封魔陣再大，他也有找得到的一天。

殺戮，是這裏最正常的事情，被殺，自然也是如此。

在封魔陣中待得時間長久的妖魔，總會有著自己的小團隊，幾個關系較好的妖，抱成一團，截殺新入的妖。

而他們團體內被殺了，也會成群結隊前去圍堵追殺，息征，就這樣被之前殺掉的妖魔的同伴，追殺著。

胸口快要炸裂開了，長期間的奔跑讓他的心臟跳動劇烈，雙腿好似被灌了鉛一般沈重，但是，身後還有著七八個妖，對著他窮追不舍。

息征眼中一片冰冷，前方是參天大樹，藤蔓垂地，枯葉堆山，他騰空而起，抓住藤蔓，轉身反手一刀，快速解決掉跟的最近的那一只妖，再利用不斷轉移地方，拉開妖群之間的距離，單個點殺，雖然耗費了一番氣力，卻還是在自己受到重創之前，成功反殺了前來追擊他的妖。

漫長的逃亡之路，好像可以稍微休息下了。

息征躺在河邊，一身都是血。有妖的，有他自己的。

他眼看著天，黑漆漆的，什麽也沒有，只有一道道光絲閃過，不用說也知道，這是封魔陣的陣符。

息征細細喘著氣，胸腔火辣辣的疼，每一個呼吸都幾乎是鉆心的，身上不斷流逝的血液告訴著他，不快一點治療，這一次，問題就大了。

還是……太勉強了些。

息征鞠了一把水，清洗了下滿臉的血，勉力站起身，撿了一截木棍，支撐著身體踉踉蹌蹌離開了血腥味濃郁的原地，打算找一個妖氣淡一些的地，好好休息休息。

要撐住……之後的路，還有很長……很長……

息征在一個廢棄的小小山洞中蝸居了兩天，身體在他轉化體內妖力的時候漸漸修覆了些，起碼不會弱到任人宰割，趁著不備之際，殺兩個妖吸食妖力，恢覆身體比較重要。

息征再一次用黑色的鬥篷把自己牢牢裹了起來，猶如鬼魅般，急速朝著還未去過的方向前進。

越往前走，妖氣就越濃烈，伴隨著沖天血腥味，息征停下了腳步。

他眉頭緊皺，總覺著前面大約是有個極其強大的妖魔，現在的他，還不是能再如此強勁的妖魔手下全身而退的時候。

還是去遠遠看一眼，認一認臉，等到下次……

息征藏身在一顆歪脖樹後，透過枝丫，看見了前方。

那裏堆屍如山，血流成河，被撕裂的妖怪的身體支離破碎，屍骸中，還有著哀鳴聲。

而行兇者，高高站在屍骸堆積出來的小山上，四肢緊緊踩在腳下屍體上，被血染紅的絨毛泛著紅光，赤紅著眸中滿含殺意，身後九條尾巴高高揚。

息征臉刷的一白，忍不住哭腔嘶喊道：“狐貍！”

————

息征只消一眼，能認出這個通體被鮮血染紅的大狐貍，是他的狐貍。

他腦中一片空白，拔腳沖上前去，眼中只有前方屍骸上那威風凜凜的狐，跌跌撞撞爬上去，朝著他的狐貍張開雙手，息征哽咽著：“狐貍……”

漫長時間的尋覓等待，終於在這裏，他找到了他的狐。

息征撲上去臉上綻開了多日來第一個笑，正要給他的狐貍一個大大的擁抱時，來自渾身散發著魔息的狐卻沒有像以往一樣跳進他的懷裏，而是用滴著血珠的利爪，狠狠朝著息征襲來！

‘嚓——’

息征呼吸一滯，瞪大了眼不敢置信般緊緊盯著滿眼盛滿陌生的狐貍，胸前被利爪襲過的位置裂開傷口，鮮血齊刷刷冒了出來，爭先恐後浸染了息征。

“狐……貍？”息征茫然看了眼自己身上出現的傷口，又看了看喉嚨中發出威脅唔聲，渾身戒備的狐貍，“我……你認不出我了麽？”

狐妖眼中陌生，把突然出現的息征當做了威脅對象，他壓低了身子，身上魔息流轉，做出了一個進攻前的姿勢。

齜著牙對著他做出一副敵對姿態的狐貍讓息征楞了楞，他緩慢擡起手，掀開了黑色兜帽，露出了真容。

白皙的臉上青色脈絡印出圖騰，血紅的唇被他咬出了一道泛白的印子，一雙赤眸看著狐貍的眼神滿是哀傷。

墮魔，帶給息征的不單單是實力上的改變，肉軀的強硬，更多的，是他外貌的大變。

這麽長的時間以來，息征一直憑借著墮魔之後帶給他的實力，頑強廝殺到現在，然而，來自墮魔之後另一方面的改變，卻造成了如今局面。

息征揉了揉眼睛，努力忽略了來自身上新添上的傷口，朝狐貍說道：“狐貍，我是褚惜禾……我墮了魔，好像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你再看看，認認我。”

其實五官並沒有改變，只要給狐貍多看兩眼，他一定能認得出來。

息征滿懷信心，朝著狐貍靠近了一步，然而等待他的，是赤紅著眼咆哮著沖上來的狐，蘊含著魔息的利爪再次向息征襲來！

息征被巨大的狐貍撲翻在地，目光直楞，在身上狐妖的臉上他看不見一絲人性，有的只是無盡的殺戮與殘暴。

哦，對了，狐貍他，失去了妖丹……

耳邊回想起狼妖當時說的話，息征之前還不太懂，狼妖的欲言又止，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失去妖丹的妖，同樣也是失去了理性，墮魔之後，只會無盡放大生存本能，攻擊一切可以提升自己的存在。

他的狐貍，好像真的不記得他了……

息征鼻頭一酸，在狐貍充滿獸性的本能驅使下，朝著他襲來的殺招中，閉上了眼，眼淚奪眶而出，浸濕了他的臉。

“狐貍……你不要我了麽？”

呢喃的話語低到細不可聞，息征幾乎要被他的悲哀淹沒，沒想到，這一次，他卻要在狐貍的手中終結生命……

息征脖子上，落下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有些濕，帶著滴滴答答的液體。

刺鼻的血腥味占據著息征全部的呼吸，狐貍湊在他脖頸上，左右聞著，滾燙的，帶著濕意的呼吸，不斷撲在息征滿是圖騰的肌膚上。

等待著被自己的戀人吞噬，真是一個讓他差點崩潰的過程。

息征等著來自戀人的殺招，然而始終等不到，只有那濕漉漉的鼻頭，一直在他脖頸拱啊拱。

哎？

息征慢慢睜開眼，入目就是狐貍帶著血色的頭頂，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赤眸的狐貍正不斷嗅著息征的氣息，只有爪子，牢牢按在息征的鎖骨，大力之下，讓息征一動也動彈不得。

“狐貍？”息征心中升起了一股希望，他輕柔喊道，“狐貍，你認出我了是不是？”

狐貍沒有回答他，只是甩了甩腦袋，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了息征的衣襟。

息征毫無反抗之力，就被狐貍甩到了背脊上，濕漉漉的，毛茸茸的，他熟悉又多了兩分陌生的脊背。

被紅色染得不在潔白的巨大九尾狐甩著尾巴，輕輕一躍，背著身上牢牢抱著他頸部的黑袍少年，化作一道魅影，迅速離開了堆屍成山的原地。

息征抱著狐貍的脖子，兜帽已經被風吹掉了，他完全暴露在外，冷冽刺骨的風拍打著息征的臉頰，有些疼，但是，好開心。

息征赤紅的眸中滿是笑意，嘴角高高揚起，整個人緊緊貼著身下的狐貍，毛茸茸的，帶點濕意，是他眷戀許久的渴望。

上空是萬年不變的夜幕，空氣中是彌漫的妖氣魔息，四處都散發著血腥與腐朽，在夜空中搖擺著沾滿鮮血蓬松尾巴的大狐貍，背著身上的臉帶青紋，赤眸的少年，跳躍，奔跑，一如他們在九岷山。

狐貍把息征帶到一個他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十分的偏遠，而且，周圍沒有強大的妖魔氣息。

這裏似乎是狐貍的窩穴，外面垂著一層綠色的藤蔓，後面是兩人高的洞穴，鋪著厚厚的草，只是上面已經被幹枯的血漬給汙染了。

狐貍身子一抖，把息征扔在了草地上，拿爪子在息征胸前踩了兩下後，整個狐蜷成了一團，把息征圈在了懷中。

被放在狐貍最柔軟的肚皮位置的息征眼睜睜看著狐貍在他的面前瞌上了眼，咕嚕著，甩了甩頭，抖了抖耳朵。

“狐貍？”息征膽子大了起來，伸手戳了戳狐貍結團的毛，“你不和我說說話麽？你當時怎麽突然消失了，狐貍？”

息征的話並沒有得到狐貍的回應，大狐貍似乎也累了，確定懷中的人類不會消失後，開始輕輕打呼。

“狐貍？”息征鍥而不舍，“白九溟，白狐貍？”

大狐貍理也沒有理息征。

息征惆悵了片刻，再度振奮了起來。不管怎麽說，現在，他找到了狐貍，狐貍在他的身邊，這就夠了。

持續著緊繃精神在血獄中殺出一條生路來的息征，終於可以放松一下，毫無戒備的休息了。

黑袍的少年緊緊抱著大狐貍的身軀，蜷縮著貼著彼此，陷入了進入封魔陣後的第一個深眠。

次日，息征是在狐貍的舌頭舔舐下醒過來的，大大的舌頭從他的下頜舔到眼瞼，癢的息征不得不睜開眼：“狐貍，你在鬧什麽……”

映入眼簾的，是渾身赤紅的大狐貍，赤紅的眸，包含陌生的視線，濕漉漉的大舌頭再一次給息征洗了個臉後，他才反應過來，這裏不是九岷山。

洞穴很臟亂，息征動了動身體，剛起身，就被大狐貍一爪子踩了下去。胸前的狐貍爪子很重，讓息征完全動彈不得。

息征抓著狐貍的肉墊，道：“你松開我，我去收拾收拾這裏。”

狐貍一動不動，息征好說歹說，嘴皮子都要說幹了，狐貍像是確定了什麽一般，慢慢擡起了爪子。

息征看了眼狐貍，試探著起身，這一次，沒有被狐貍重新按住。

他舒了一口氣，這才開始把洞穴裏充斥著血腥味的枯草收集了抱出去，重新在附近的林子裏收集了些來，鋪在了洞穴中。

還有……

息征看了眼蹲在洞穴口的大狐貍，心疼的不得了。

他家狐貍，潔白如雪，蓬松細軟的毛是他最愛埋頭蹭的了，但是現在呢，被血染紅不說，還打結，一撮一撮的，哪裏還是他家漂亮的大美人，都快成流浪漢了！

息征嚴肅對著大狐貍說：“狐貍，你需要洗一洗。”

狐貍歪了歪腦袋，似乎沒有明白息征的意思。

息征心裏一痛。

他之前還是想的太好了。

狐貍，根本沒有之前的記憶，也沒有理性，只是一個……魔物。但是狐貍沒有殺他，這是他迄今為止唯一的安慰。

說不定，說不定再過些日子，狐貍就能認出他呢。

息征比手畫腳著，努力給狐貍傳達一個信息，狐貍歪著頭看了半天，一口叼住息征的後領，甩到自己背上，邁開步子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被摔得七葷八素的息征再度被狐貍放到地上時，他們已經到了一個山壁下的積水潭。狐貍蹲在地上，默默註視著息征。

息征反應了半天，終於明白，狐貍以為是他要清洗。

息征想了想，自己脫了衣服，跳進水潭中，放慢了速度，朝著狐貍展示他的動作，然後又赤裸上了岸，試探著捏了捏狐貍的前腿。

狐貍歪著頭，卻也沒有拒絕息征的動作，在他的引導下，狐貍慢慢靠近了水潭。

息征鞠了一捧水，淋在自己身上，之後慢慢靠近狐貍，鞠了一捧水，輕輕淋在狐貍的毛上。

狐貍抖了抖身子，沒有什麽大的動作。

息征噗嗤笑了出來：“臭狐貍，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麽樣了。”

狐貍沒有拒絕，息征也放開了，一點點把狐貍染紅的毛用手搓著，想要洗回當初的白色，打結的地方太多，息征就靠在狐貍的身上，用手一個結一個結解開，不厭其煩的，溫柔的。

“狐貍，我之前說過，你要是不漂亮了，我就不要你了。”息征用手指慢慢梳著狐貍濕漉漉的毛，指尖插進毛中，觸及到狐貍的皮肉，在這冰冷的潭水中，是息征唯一能感受到的溫度。

狐貍眨著眼，但是息征知道，他聽不懂。

“但是我發現啊……”息征看著從狐貍皮毛上洗出來的血漬融進水中，消失不見，他無奈看著狐貍，一雙眼彎彎，“無論你什麽樣子，我都還是……”

“……喜歡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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